“特洛伊木马”:新型混合战争正在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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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编译选自俄罗斯《军工信使》2020年第34期(总第847期):Троянский конь: агрессия нового типа,为俄罗斯地缘政治学院第一副院长康斯坦丁·西夫科夫在“陆军-2020”总参谋部军事学院圆桌会议上作的主题报告《混合战争已经开始》。文章在概述圆桌会议基本情况的基础上,阐述了混合战争的属性、内涵和定位,突出分析了其主要阶段、特种作战力量、信息战争及应对措施,得出了俄罗斯应当重视混合战争的非常规作战手段并采取积极防范措施的结论。文章观点不代表欧亚新观察工作室立场。
主题为“现代世界秩序及其对俄罗斯联邦国家安全的影响”的圆桌会议旨在从俄罗斯诸领域安全保障出发分析国际局势,为国家和军事部门提供建议,加强军事部门和地方专家之间的交流与联系。举办方在4个分论坛上组织了以“不断变化的世界秩序中的俄罗斯”为主题的研讨交流。由总参谋部军事学院副院长、军事科学副博士阿尔卡季·科尔热夫斯基少将做“军事安全是现代条件下俄罗斯联邦国家安全的基础”的主旨演讲。本圆桌会议上共有20场主旨演讲,交流环节共进行约30场发言。此外,地缘政治学院院长列昂尼德·伊瓦绍夫上将就“全球安全对俄罗斯的挑战”为主题作了重要报告。
在上述议题中,应重点关注总参谋部军事学院A.多尔戈波洛夫上校所作题为《混合战争对和平与全球稳定的威胁》的报告;战略研究科学中心副主任М.尤瓦切夫上校所作题为《将软实力作为破坏社会和政治局势稳定的工具》的报告;俄罗斯联邦核中心(全俄实验物理科学研究所)副所长、俄罗斯联邦荣誉科学家В.索洛维约夫所作题为《现代世界秩序与核因素》的报告;俄罗斯远东联邦大学国际关系副校长В.帕诺夫所作题为《COVID-19大流行对现代世界秩序的影响以及通过多边机构维护俄罗斯联邦利益的可能性》的报告;俄罗斯外交部外交学院对外政策公共管理系主任И.苏玛所作题为《虚拟对抗与网络安全,外交政策的挑战与威胁》的报告。其中莫斯科国立大学政治学系俄罗斯政治学教授М.В.罗蒙诺索夫、А.曼尼洛所作题为《信息操作的最新实践:信息注入的病毒技术》的报告尤其需要特别关注。本文作者在此次圆桌会议上同样作了《美国战略与特洛伊木马》的报告。
上述学者的发言在某种程度上集中于三个方面:混合战争是一种社会政治现象,它包括两个重要组成部分——信息心理对抗和常规武装力量使用。
康斯坦丁·西夫科夫
对混合战争的认知
值得注意的是,在此次圆桌会议上,与会专家特别是总参谋部军事学院代表较多使用了“混合战争”(гибридная война)这一术语。实际上直到近期,官方还避免在公开媒体和研讨中使用这一专业词汇,仅在军事科学中使用。显然,这一战争理论已经为官方军事学所认可——至少可以用于公开材料。
与会军事专家就混合战争的基本内涵和属性展开论述,他们指出,混合战争是当下最常见的新型战争类型,它和传统战争在内容和本质上存在根本区别。传统战争通常由常规武装力量击溃敌军,然后以胜利者的姿态强迫实现和平,部分或完全占领战败国领土,逼迫其改变政权。混合战争与此不同:前期利用网络在敌国领土上建立己方“军队”,而后在未部署正式部队的情况下使用上述“军队”直接攻击敌国现行政府,进而掌控该国政权。然后将战败国的安全组织(武装部队、特种部队和执法机构)缩编、削弱到胜利国要求标准(直到完全解散),进而掌控该国的经济命脉,最终在必要时以维持和平名义完全占领战败国的领土。
在混合战争中,只有在反对派“军队”及其控制的准军事力量在推翻政权中失败后,常规部队才会借“保护平民人权不受独裁政权侵犯”为遮掩,将非国际性武装冲突用作公开侵略的合法依据,正式采取军事行动介入。
与会专家指出,混合战争是由新时代固有的许多因素引起的,正是因为这些因素严重限制了常规武装力量的运用。上述因素中首当其冲的是核武器。核武器的出现大大缩小了传统武器的“适用范围”,因此,侵略国只能转而加大“软实力”的运用。限制常规武装力量使用的另一个重要因素是发达国家人民和平意识的普遍觉醒。作战行动的开展将不可避免地引发对受害者保护,侵略方因此处于道德劣势,以及随着和平主义在社会中的广泛传播,无疑进一步加剧了独裁阶级和普通民众间的鸿沟。此外,国际法制也是重要的威慑因素——军事侵略是国际法严厉谴责的战争罪行。现行国际法以纽伦堡审判为例证实了侵略罪的法律责任追究(即使侵略行动并未成功)。综上所述,在上述因素作用下,能够真正实现地缘政治目标的唯一有效手段就是混合战争。
21世纪的特洛伊木马
美国在21世纪发动的局部战争和武装冲突的实践清楚地表明:在混合战争框架下,传统战争中常规武装力量的运用并不完全有效。因此,美国人开始制定一项战略,俄罗斯联邦对此命名为“特洛伊木马”战略。
据悉,这一战略的实质在于大规模使用特种作战部队——在敌对行动爆发前就先行部署在受害国领土上。因此,这种战法只能在混合战争的框架内应用。据此,在正式军事行动前,受害国领土上已秘密部署了特种作战力量。随着社会动乱的开始,上述特种部队便以“志愿军”和“和平维护者”为幌子进行军事行动,这是特洛伊木马战略的主要时期。此时特种作战力量的行动目标可能是瓦解国家军事体制、制造经济困境、组织和控制反对派的行动以及收集有关该国局势的情报。其中最重要的任务包括定点清除最具威胁的政治人物、军事将领和政府官员,打击重要军事目标,破坏国家基础设施。在对拥有核武器国家的侵略中,关键任务是夺取和摧毁战略力量的控制系统。而所有这些军事任务都被平民的大规模抗议所掩盖。
随着外国雇佣军的介入和受害国国内局势向武装冲突升级,特种作战部队的任务进一步扩大,将负责指挥作战分队和监视外国武装力量。在侵略国派遣航空兵和海军公开非法武装干涉后,特种作战部队开始为其行动提供信息支持。只有开始直接侵略(地面部队入侵敌方领土)后,“特洛伊木马”战略才告结束。特种作战部队的类似应用——希特勒特种部队“勃兰登堡-800”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初期的运用使我们有理由相信“特洛伊木马”战略有可能成为美国在未来战争中最有效、最常见的战法之一。
信息战争
面临现代条件下的信息战争,这一领域中的国家主权问题变得日益凸显。其中关键是技术,其次是内容。与会专家指出,新闻媒体与现有社会秩序的重组、新秩序的建立密不可分。这也是所有“颜色革命”的基础。其中关键环节是针对敌方某些特定人群展开舆论攻势,特别是针对军人制造宣传障碍。正如本世纪混合武装冲突的经验所表明的那样,关于军人的舆论媒体从未处在完全可控的流程之中。这也证明了现代舆论的“对话性”,即将舆论对象纳入媒体整体流程中。
实践表明,试图在信息战争中占据优势需要实施长期的战略规划,单次的措施无法获得有效的反馈。决策者需要对国家的未来有清晰的规划,开展一系列相关讨论(如“我们提供了什么?”)。信息战发动者不应依赖现任政府或反对派,也不应矛头仅针对激进主义者或自治机构,否则,它将成为所有政界人物的攻击目标。其主要环节应是最大程度激发参与者的主动性,以此间接控制信息战的发展——以往的指令形式和“分步实施”已经不适应信息战的要求。信息战争成功的关键在于夺取并保持主动权。舆论虽不是作战行动,但可以预先实施。任何能够引发关注的话题,甚至是危险主题,都应由己方在被敌人使用前以适当的主动措施转化为舆论手段。
总体而言,通过对圆桌会议上相关发言的分析可以得出以下结论:就影响范围而言,信息战争比今天要设法减少的网络和心理对抗要广泛得多,后者仅仅是信息战争的一部分。与基于物质手段的对抗类型不同,信息战争的一个重要特性是其作战手段的有效性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对大量相对弱势资源的精确控制,而不是将大量的力量和手段集中在某一项的任务之上。因此,相比传统武装对抗,“计划”和“组织”在信息战争中发挥着更加重要的作用。信息战争的目标选择与在面临敌国信息战进攻的情形下维护国家安全与稳定任务的完成息息相关。同时,在某些情况下,用于支援己方作战所需的信息资源也会远超用于抑制敌方所需的资源。信息战争的胜负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各种资源和手段的综合运用,因此,所有主要的国家机构和非国家部门都应参与其中。
缺乏准备意味着死亡
为了使国家有效地抵抗此类侵略,必须组建有效的信息战争应对系统:基于专业机构,构建全国性的反应系统。因此,应当赋予信息战争的负责机构以全国性的地位和适当的权力,通过专门最高机构来统筹管理信息战争的力量和手段。因此,应由俄罗斯联邦总统作为该系统的最高总司令,行使最高管理权。按地位,该系统应等同于俄罗斯联邦武装部队总参谋部。
此外,在武装部队的框架内,有必要建立一个信息对抗子系统,与常规部队和特种作战部队一起组建一个独立的职能部门。从编制上,建议将特种部队和信息战部队组合成一支特殊类型的武装力量。同时,与其他类型和部队的部队不同,信息战子系统将无论战争还是和平时期都将开展特定行动。
最后,应该指出一个更重要的问题,同样是与会专家指出的重点内容之一,那就是意识形态的吸引力——任何信息战系统如果不充分利用对各类国家、民族的意识形态吸引力,均将无用武之地。在信息对抗中,意识形态吸引力相当于传统武装部队的弹药,如果信息战系统没有意识形态吸引力,那该武装力量就无法发挥应有的战斗力。如果俄罗斯的信息战系统以资本主义意识形态为主的话,无论如何试图否认它,俄罗斯国家都应承认美国的精神领导,面临其所带来的后果。但这个道路显然是不可行的——俄罗斯的现代资本主义只是对美国的一次失败复制。而美国资本主义之外的另一种选择——当俄罗斯是社会主义的承载者时,我们是完全独立自主的。因此,为了在现代信息战争中占据优势,俄罗斯联邦必须选择一种替代资本主义、更具吸引力的意识形态作为信息战争的主要手段。
编译 | 白峻楠
图片 | 互联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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